金凤(五)

大桥下 · 发表于 2023-12-28 09:10

五婶重新回到屋，把厨房收拾收拾。灶堂边的一堆柴禾反正是没了，碗柜烧掉一个角，筷子烧掉半截，散落一地，不过碗还完好无损。锅里一片狼藉，盛起蚕豆，那锅边完好无损，洗洗还能用。除去灰烬，那蚕豆剥了壳竟还能吃，只是糊味重了点。
五婶唤过大旺二旺到跟前来，今天就不打你们了，你俩去把家里的那只芦花鸡抓来，晚上请你金凤婶子一家吃饭，真得好好谢谢人家，要不是她，还有你这俩讨债鬼的命啊！
小哥俩想想也后怕，不过想到今晚有鸡大腿吃，那惊魂一幕又抛在脑后。抓鸡，那不就是一弹弓的事嘛……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鸡的香味，大旺二旺早把这消息告诉了大妞她们，大妞和二妞倚在门口，就等娘的一句话便可整装待吃了！
八仙桌上已摆好了酒菜，五婶吩咐五叔再去请一趟金凤一家子，只等开席了。五叔没头脑地问一句，那她再不肯来咋办？五婶狠狠地回到，就是从床上抱也要把她抱来，你不正好妥看她的大腿吗！一个老不正经的加两个小讨债鬼，没一个让我省心！
五叔无端地得了顿抢白，闷头来到金凤家。拴子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淘米箩，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淘米，正好五叔来相请他们。拴子假意推辞一番，朝房间里呶呶嘴，毕竟他是真的不想做饭，而且这几天跟媳妇冷战，别说喝酒，连下饭菜都没有，连着孩子们一起遭罪。
五叔不好意思进去，只站在房门囗轻声喊着金凤。
金凤半坐起身子，把头探出床外，笑着说:
“嫂子把我打的还疼呢，我倒是想狠狠地宰一下嫂子，可浑身不得劲，不想动呢。”
五叔尴尬地呵呵着，进退两难。拴子刚喂完鸡，手里拿着空簸箕，隔着簸箕一推，五叔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金凤的床边。为了缓和尴尬，五叔索性耍起“流氓”来:
“你嫂子诚心赔罪呢，说请不动你就是抱也要把你抱家去！”
五叔说完，做样子就要动手。金凤说:
“你要是真敢抱我还就去呢！”
“那我可真抱了哈……”五叔一双手伸进了被单。
拴子正在门外看着昵，一下扔了簸箕，吓得鸡飞狗跳:
“哎哎，她还没穿裤子，裤子……”
五叔抱着金凤，昂首挺胸，一扫刚才的愤怒，似乎在恶意的报复五婶。起初金凤还捶打着五叔，打着打着就把头埋在五叔怀里，说不出是怕羞呢还是别的什么意思；拴子抱着三宝，后面跟着大妞二妞，一路上乐乐呵呵。
此时，村里人大都回来了，有的都端着饭碗出来唠嗑了，正赶上这一幕，一个个象看把戏一样指指点点，哄然大笑……
当然，除非过年过节的，请一家子人吃饭这种庄严的大事是少不了老教师的！老教师应邀而至，首推上席，五叔和拴子左右坐了。一杯酒下肚，这两男人的话题多了，推杯换盏、眉飞色舞，从三反五反运动到四固定政策，从谁家的新媳妇到小妇女，从听墙根到扒灰，说到性起，两眼迷离，嘴角泛黄，完全忘了旁边还有老教师和孩子。老教师皱了皱眉大概是不屑与其为伍的，借口晚上要备课，然后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告辞了。五个孩子围坐在一张小桌上，吃得满嘴流油、满嘴米粒。二旺欢快的鼻涕随着嘴角的米粒一起吞进肚里，惹得其他孩子哄堂大笑……正所谓老的见到老的亲，小的见到小的亲，不搭界的见到犯恶心。
老教师走后，金凤才勉答应五婶桌上坐了，五婶拿着自己的筷子，换了另一头，拼命地往金凤碗里夹菜；金凤一再表示自己没有味口，又不好把菜放回原处，只好一骨脑儿扣在自家男人碗里，然后舀了点鸡汤喝喝就算饱了。
稍坐片刻，金凤说还是想回屋躺着，起身告辞，你们的心意领了，也谢谢嫂子款待，便抱着三宝回去，大妞二妞也只好放下碗筷跟着回去。大旺他们见没了玩伴，也放下碗筷挺着嘴角的油腻，雄纠纠气昂昂地找人斗腿子去了。
五叔陪着拴子又胡吃海喝一通，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桌子下面。拴子酒足饭饱带着胜利的喜悦告辞。五婶一边收拾碗筷，又要照顾五叔，她对拴子说，他兄弟啊，我就不送你了，自己好好的哈。出于对金凤的愧疚和感激，今天在公社里买的一刀肉还没送给金凤，刚刚实在是忙忘了，你就顺带回去吧。推搡一番，拴子接过肉，往背上一搭，管它油不油腻。
五婶忙着好一阵子，洗了脸脚，正准备上床睡觉，忽听大妞二妞来找爹，说爹到现在还没家去，娘不放心，来问问看还在不在？
“还没家去？”
惊得五婶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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