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正月难忘的人

翟光明 · 发表于 2025-2-6 10:12

   2025年正月初三的上午，我与老伴一道去溪口毛田湾给他的老战友老陈夫妇拜年。上了公交车，老伴给老陈打了个电话，告知我们即将去他家，还是老陈心细，说，如果没有私家车进山的话就打电话跟他说，他会开车来接我们…我俩下了公交车，跟以往一样，来到私家车载客停放的老地方，私家车虽是一溜烟的停在路边，但都不是载客的车子，我们只能感叹一声，是啊，不管任何行业，过年了，除特殊部门之外，都会休息几天。无奈之中，我们联系了老陈。
      不一会，朦胧细雨中，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原来是老陈的女儿开车来接了。
   两个老战友见面，没说三句话，就提起另外两个在溪口的战友老刘和老朱。
      因为我们每次去老陈家，老伴和老陈都会电话联系老朱和老刘来相聚，他俩也都会应邀前来。首先老陈电话给老朱，老朱称这次是东家邀西家请的实在来不了，并表示很是遗憾；然后老陈又电话给在红豆杉景区居住的老战友刘祖明，连打几个无人接听。我们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老刘的手机没电？也有可能是老刘听力不行没听到等等。到了晚饭后，又打电话给老刘，还是没人接听。我们心中不由泛起疑惑，为什么电话总是没人接听？一种不详的预感很不情愿地塞满大家的心头。直到初四的上午，老陈又打了一个电话，谁知接听电话的是一个少妇的声音，原来是老刘的继女，她带着哭腔说：陈叔叔，我（刘）叔叔两个月前就走了，是一觉睡过去的，叔叔走后的第二十天我弟弟（老刘的继儿）也走了…
   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这家人也太惨了，一个月不到连续走了两个人，唉！这个年真不知道他的家人尤其是老刘的老伴受的是怎样的煎熬？
   我说，没一程子，（2024.10.8 他们原部队的杨连长夫妇来溪口）我们还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老刘精神还好，这怎么一下子说走就走了呢？
   老伴也说：他还说他攒了一千元，要请杨连长去他家做客呢！唉！
   老陈也悲伤的像是责怪老刘一样说，这人都走了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来呢？
   听到这个噩耗，我知道，这对老伴和老陈来说，对他们的心理打击是比较沉重的，我看着老伴当即白眼珠泛红，连忙悄声提醒老伴：在这里，你千万别流泪！（因为老陈和周大姐家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且又是大正月的）
      听我这样说，老伴连忙转身去屋外点了一只香烟猛抽起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时5。我看的出，老伴的内心有多么的难过，老陈的悲伤自不必说。
      我随即走出屋子，看远处山峦一片迷蒙，眼前还在下着绵绵细雨，仿佛老天也在无声的哭泣着。
   老伴提出要立刻去老刘的坟上去吊唁。我想到昨天下了一天的小雨，溪口的山大多陡峭泥泞，天晴上山都非常困难，何况这两老头都是七十多的人了，尤其是老伴和老陈的腿脚都不好，要是去埋葬老刘的山上去吊唁，万一摔倒了后果不敢想象。因此我阻拦到：等几天天晴了再去吧！老伴立刻激动地说：不行，无论如何今天都要去！我知道拗不过他，因为我知道他们战友之间的情有多重！
   老陈立刻联系包车去红豆杉景区老刘的家。各自买好纸钱鞭炮和冲天炮，回头正好看见老刘的老伴从别处回家来，周大姐叫住了她，随即我们在她的引领下，一行人蹒跚着来到老刘家后山一片高高的茶林，一路攀爬，腿有残疾的老陈虽然走的非常艰难，但却安然无恙，倒是我老伴弄的我心惊胆战，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差点向后倒栽葱，好在我在他身后“保驾”。
   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老刘的墓前，两个老战友一边静静地给老刘烧着黄表纸钱，一边默念着什么。此时无声胜有声，我好像置身幻觉之中，我仿佛看见他们三个人和以前见面一样，你一言我一语正在热烈交谈中。一阵鞭炮和冲天响惊醒了我的幻觉，最后只见他俩咕叨着“老刘一路走好”，大家对着墓碑依次默默鞠躬告辞。
      吊唁完毕，老伴从墓碑边下来双脚失去控制，瞬间，像是顽皮的孩子滑滑梯一样，很是“顺溜”的在烂泥的斜坡上滑了下来，弄的一身泥泞，俨然一尊活生生的“土地公公”。
   再回首，茶林中，老刘的墓碑独自耸立高处，我仿佛看见，老刘像以往每次送别我们时一样，正依依不舍地向我们挥着手，然后渐渐地消失在细雨之中。看着墓碑，回想着老刘三个月之前还与我们大家举杯共饮的音容笑貌，此刻却悄无声息的独自栖息在这里，除了感叹生命的脆弱与人生的无常，大家都非常的悲痛。战友啊战友，我亲爱的兄弟！我们来生再续兄弟一样的战友情吧。
   下得山来，大家来到老刘生前居住的家，我和周大姐各自包了一点心意给了老刘的老伴，安慰一番告别离开。
   返程的路上，聊起老刘的为人，大家无不称赞。他的一生，自己虽然没有生育，但他的继儿女们对他都很孝顺，不用说，老刘更是为他们付出了全部的心血。为了继儿上大学，他毅然卖掉了自己仅有的宅基地。
   记得有一回，为了招待战友，酒量有限的老刘“舍命陪君子”之后醉倒在屋檐下，把我们一众人吓得不轻，纷纷说，他不能喝酒，陪起酒来却是那样的豪爽，生怕怠慢了客人，待人太实诚了，正应了那句话，即酒品即人品！
   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但孩子却彻头彻尾的传承了他的精神，人穷志不穷不光是他们家在人前人后高昂的头颅，更是他让人仰望的一种高尚境界。
   周大姐说，不管再难，他都从不叫穷，也不开口找人借钱。哪怕他随便说一句我也会给他拿钱的。看的出，周大姐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透着无比的敬意。
   不由想起我曾听说的一件事情，让我不光佩服之至，也让我五味杂陈。
   老刘是五十年前的农村兵，退伍回乡，什么待遇跟收入都没有（据说近两年贫困的退伍军人每年有几百元的补贴），完全靠自己一双勤劳的双手，由于家穷，做了寡妇的上门女婿，寡妇有一对儿女，当时儿子仅有两三岁，女儿也还是一个幼童。可想而知，是老刘撑起了这个家…
   眼看着岁数大了，好心人都劝老刘申请一个低保，可是他和他的继儿却拒绝了。理由是，人穷志不穷，我们不能让人瞧不起。刚开始听说这件事，我是不能理解的，甚至说他们这是不是也太傻了？或者说是愚钝？要知道，有部分人，即使生活条件还可以，也会想方设法挤破脑袋去搞到低保，就更不说那些贪得无厌的贪官们了，这做人的品行正气与某些人的毫无底线是何等的天壤之别！
   天有不测风云，正当日子勉强温饱之时，继儿查出脑瘤，老刘焦急万分。继儿手术后不久复发，不光双眼失明，就连屎尿都不能自控，老刘更是心焦无比，长期过度的劳累和营养不良，老刘的身体已然很是虚弱，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就是这样了，老天也不遂人愿，人前要强的老刘，终于在冬月三十的早上再也没有醒来！他永远地去了。
   老刘生命的尽头，好在没有受难熬病痛的折磨，大家都说，这是他修来的福气，也是他积德行善的结果。因为这世上能有几人能一觉睡走？
   是的，他这一辈子，都是在做善事。他穷，但他却很有骨气！他没有亲生骨肉，继儿女们和他的老伴却对他非常孝顺和倚重…
      他的一生虽然历经磨难，但他积极向上从不屈服的韧劲不仅是他一生的闪光点，也使我们看到了了一种更高的精神境界。
一生能有几件刻骨的事？一辈子能有几个铭心的人？这个正月都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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