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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还记得父母的生日吗?
我父亲的生日是农历九月二十七。母亲的生日是农历冬月二十五。
老一辈只讲究农历生日。公历他们也搞不清楚。我也搞不清楚我的阳历生日是哪一天。
父亲的生日是秋收的时候。我们栽油菜,种小麦,如果忙了没有功夫回家,或者忘记了父亲的生日。
父亲跟母亲睡在床上,半夜醒来,就在床上骂:“狗鸡巴日的,一个个的不回来?老子过生撒!也不剁点猪肉给老子恰(吃)!”
这是后来我妈学给我们听的。我们都哈哈大笑。好开心!不过我们姊妹三个,大姐,二姐,我。从来都是不打空手回娘家的。
二接在镇上开裁缝铺子,没有功夫回家。遇到在她店里做衣服的熟人,就让他们带点鱼肉回家给我“牙牙恰”。
我大姐每次回家一条香烟,剁猪肉三五斤。父亲讲我大姐最大方了!
而且大姐回娘家,转几圈,就要走。母亲问她:“爱儿!回来吃了饭再走蛮?急什么呢?”
我父母喊我们的名字都是叫单字。或者叠字。爱爱,银银,友友。
我大姐讲:“不恰饭!不恰饭!莫忙了!我又没当东西!”
父母一讲起来这句话,我们大家都笑死了。这是一个梗。
大姐喜欢讲笑话。
就是我又没有当东西,又不是干部,你们不用Huo着我!
我最穷。又要装的过的很好的样子。每次买两包便宜的杂牌子香烟,(杂牌子香烟父母不晓得多少钱一包。[偷笑])剁两斤猪肉回娘家。
父母没有嫌弃我。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安慰我道:“现在你们是过儿女关!”
每次回家,父母都能够看出来我细微的变化。我不说,他们也觉察的到。我吵架回家娘家了。不说出来。我妈妈也知道。
她骂我:“好狠的心啊!把三个细家伙甩到屋里,跑出来。快给老子滚回去!”
然后她不紧不慢地跟在你后面,监督你看你有没有回去。
现在想想,又好气又好笑。
我结婚地三年,正月里,不是作兴接客蛮。
我回娘家接我爸爸妈妈来我家玩。也就十几里路吧。
我父母不肯去。
直到太阳偏西了。我妈才答应跟我去。我妈妈怕我一个人回家太孤单了,父母于心不忍。
我骑个女式自行车,讲带上我妈妈。
我们这里是丘陵地带,上坡下坡的。上坡带上我妈,我骑不上去。下坡让我妈妈坐自行车后座上来,她老人家爬不上自行车来。
停下自行车,让我妈妈坐上来我再骑,自行车又要倒。我怕我妈妈摔跤,我妈妈怕我摔跤。
这样我推着自行车,陪我妈妈走到家。
我妈妈走了一身汗,当晚累着了,都没有吃饭,睡觉了。半夜被妈妈的呻吟声惊醒。妈妈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走累了,出了汗,受了风寒。
我终于把我妈整病了。[呲牙]
我是烂泥扶不上墙。
草灰糊不了墙。
我妈讲了:“疼的是烂肉!”
我大姐夫骂我:“生懒!死好(第四声)吃(卷舌音)!”
父亲跟母亲睡一张大床。各睡一头。睡到半夜醒了谈谈心,更多的时候,谈着谈着一吵起来。我母亲强势一些,日娘捣币地臭骂一顿。我父亲不再作声了。
第二天起床,他们又像没事一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该干嘛干嘛。
我母亲喜欢叫穷。哪个要是讲她有钱,她要气死。“我到哪里搞钱撒?恰饭恰出来的钱啊?”
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人家讲他有钱,他喜死,笑眯眯地。“抬举我了!抬举我了!”
父亲是一个和蔼的人,脾气很好!很温和。
我不懂得什么是爱。我是恨我母亲的。起码在我出嫁之前,我是恨我母亲的。她讲话刻薄,又骂我父亲,还打我,我们都怕她。
出嫁之后,才感受到母亲的爱。不生儿育女不晓得报父母恩。
才晓得母亲把我们养大不容易。
我们带孩子回娘家,父亲围池塘转,撵鸭子上岸,杀鸡杀鸭。母亲翻箱倒柜,找老早藏的东西给孩子们吃。
欢声笑语,跟过年一样高兴!
“好大的本事啊!把雨都装住了。”
“乖乖弄地咚,三皇五帝定乾坤!”
我母亲送我一个针线包。她手工制作的。里面有一包针,有线团,有一个铜顶针。
我妈意味深长地讲:“等你把这包针用完了,我就死了。”
我瞥了她一眼:“你哪里得死撒?你不晓得祸害一千年啊!”
我笑,我妈也笑。
我父母都是远近闻名的裁缝师傅。
我妈胃疼,所有抽烟。人家都散烟给我母亲抽。称“周师娘”。
我妈抽烟的样子好看极了。酷酷的,她吸进去,憋一会儿,好像这个过程在消化吸收,再从鼻子里冒烟出来。
我母亲一米五左右,人中很长,泯嘴,叼着根烟很有范儿。母亲下巴上还有颗痣,痣上还长根毛。
我母亲给我的孩子七拼八凑的抱裙,布口袋。
人家做衣服的边角料,她攒起来,一块一块地拼接起来,再做成抱裙的样子,再做成香包。
我妈讲,孩子们长大了,我也不在了。
我也没有当回事。我就觉得死亡离我很遥远的事。
突然一天,父目真的离我而去了。
我还觉得这不是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今天突然翻到母亲亲手做的抱裙,包包的时候,眼眶湿润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2024.12.31
旋子匆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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