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二)

大桥下 · 发表于 2023-12-14 19:13

拴子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看到孩子们望着别家孩子碗里的肉吧唧嘴，拴子决定把家里的两只老母鸡杀一只给孩子们解解馋吧，可金凤说什么都不答应，小宝正在长身体，就靠这鸡蛋营养了，再说多攒几个鸡蛋多少还能卖点钱，大妞吵着想要一个文具盒，二妞的头上也该扎个带花的皮筋了……
两人意见不和，互不理睬，各自安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金凤开了大门，然后到灶屋准备一家人的早饭，猛然间看到灶披间门口一地鸡毛，金凤“啊”地一下瘫坐在地上……
一家人都舍不得吃的一两只下蛋的老母鸡，竟然给“黄大仙”光顾了！拴子这个气啊，带着孩子们满村地找。终于，在村西边一个废草垛边发现了鸡毛，拴子回家取了丝网把草垛围了，恁是把黄大仙捉拿归案、就地正法了！皮卖给了挑货郎，当然那肉给孩子们打了牙祭。
惹了黄大仙，咱先不说迷信不迷信，反正自那以后，拴子就没穿过好裤子了一一他的裤子总是无缘无故地烧起来，发现的早还能给他留个半截裤腿，迟了则成灰。裤子烧完了，他只好在村里东挪西凑，不管合适和破洞，好歹胯下有个遮挡物。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拴子一人舞着锄头翻着麦畦，忽觉浑身烦躁，喝了一大口水也不管事，索性脱了衣裤坐在田埂边歇会吧。随手点了根烟一一那祖传的大烟杆子被老爹带走了，拴子的烟就逊色了:把烟叶捣碎，用黄裱纸一卷就成，将就着嘴上不寂寞。拴子半眯着眼睛回想这一生，又瞧瞧自己这狼狈相，忽又暗自嘲笑:我都穷的剩下半截裤衩了你还烧我个X啊？！
拴子又劳累又伤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那夹在手上的半截烟卷落了下来，正好在裤衩上，那黄裱纸易燃，又被风一吹，胯下意烧将起来，连带着体毛，一股焦糊味……
一语成谶，又损了尘根，拴子惊恐不已，从此落下了“见花倒”的病根(大人们说的很隐晦，大概类似于阳痿丶早泄之类吧)。
金凤给小宝断了奶，由于胀奶的原因，干活时她时不时地用手揉一揉胸部，惹得村里的男人们但凡那里没问题都恨不得拿眼睛把她衣服给剥了……
晚饭过后，村里人都无所事事，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稻场上，闲话着张家长李家短王二麻子不要脸的琐事。金凤刷了碗抱着小宝过来凑热闹，小宝都扯着娘胸口的衣服要吃奶，惹得男人们阵阵哄笑；带着意淫的满足和女人的辱骂声，各自回家睡觉。
到了冬天，田地里的活基本干完，寒风刺骨，村里人大都躲在家里很少串门了。农村的冬天的夜是漫长的，漫长的你都不愿去上床；而上了床除了做梦又能干啥呢？女人们是愿意折腾的，只要你愿意折腾，只要你养的起，随随便便就给你生七个八个一一我们的祖辈大抵如此。而有的实在是不想生了，但又想折腾，便衍出生吃蝌蚪和套着羊尿泡避孕的笑话；笑话归笑话，“性”福的生活还得继续。
有道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而金凤正当年，拴子渐渐的发现，金凤出杏出墙了！拴子无可奈何，骂着自己不争气。终于到了这一天，把人家猪“臊”死了，满村皆知，唉，家门不幸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五婶骂的越来越起劲，越来越难听。村里有老有小，这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实在有辱乡风啊。事情总得要解决，村里的老教师便自告奋勇地来劝解(往常的话没两顿酒是请不动他的)。老教师是村里唯一一个口袋里插着两支钢笔而又说话算话的人。蓝钢笔写调解正文，红钢笔本是他批改作业的，后来也用于给调解双方签字，那红色的名字一签，显得庄重、震慑。有不会写字的，老教师还备有印泥，白纸黑字上摁着鲜红的指印。我后来专门研究过我和哥哥的指印，竟然不同，进而又发现我们全家人的指纹都不同，于是向村里的孩子们发布我的惊天结论: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同的，即使是一家人。
老教师的调解大意如下:男女苟合，你情我愿，虽辱没乡风但罪不至罚，责令悔改。家丑不可外扬，互不追究。猪死离奇，事出有因，臊死一说，纯属迷信；损失之大，深表同情。此当警醒，我辈当洁身自好，严以律己，还小村一片和平与安宁……
老教师的判词无人不服。五婶也骂累了，強子和金凤家也做了缩头乌龟；猪也没人赔了，自认倒霉吧，但在五婶的内心里，她把这一股子怨气还是记在了金凤的头上:狐*狸*精，骚~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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