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小山村5

可月 · 发表于 2024-1-1 10:13

      小时候，物质条件匮乏。家里穷，如果多加几个字，穷得叮当响，等我多看一点书，我知道什么叫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当时，能是个万元户，那是很了不起的事。
      快要过年了，小偷们开始出动了。寒冬腊月，一刀刀腊肉挂在门口竹竿上晒，胆子大的小偷，大白天都敢偷。那时总听到人们议论昨晚谁家鸡笼的老母鸡被偷了几个，谁家的腊肉被偷了几刀。我家当时的左右邻居都比我家殷实很多，右侧200米住着木匠，开诊所的。结婚嫁娶，都要打家具，那是实实在在手艺人，当然，他也打棺材，我有时看到了，从来都不敢靠近。开诊所，头疼脑热，买药挂水，没人会还价。我家后面是学校，住的几户都是老师，那是吃国家饭，铁饭碗，只有我爸妈种田。
   农村那时有一句老古话，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桶匠，木匠，砖匠，铁匠，哪怕是挑着担子到处跑的剃头匠。农村，只要你有个手艺，讨老婆都好讨一些。嫁汉嫁
      有一年，小偷偷到我们那几户，左邻右舍被偷了老母鸡，腊肉，咸鸭，咸鱼，只有我家不仅没被偷，灶屋的案板上还多了一刀腊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直到大家纷纷说昨晚遭遇了小偷，我才怀疑小偷看我家情况实在不忍心下手，不知道可是含着眼泪走的。所以，小偷反而把胜利的果实分享了给我。我觉得这个小偷有点良心。后来被偷的邻居知道肉在我家，说，那你们就拿着吃好啦。不要。我爸妈让我提着肉送回去。晚上，碳炉子炖着腊肉炖白萝卜，红红的炭火舔着白铁锅，炉子上裂开的痕迹像地图一样弯弯曲曲的，我爸用铁丝把炉子夹紧。家里为了省电费，15瓦的灯泡，昏黄昏黄的。
      那时，能吃到狗肉是一件很隐密的事情。我爸对吃没什么兴趣，所以，天上飞得，地上爬得，水里游得，我们家几乎没有白白吃过，吃鱼就靠买。我有个邻居，家里有一把猎枪，他还会手艺，伙食好，长得黑黑的胖胖的。我家门口上下绵延100多亩秧田，那些秧稞已不像刚插下田那样稀疏浅绿，也不是成熟时的灿灿金黄，而是翠绿翠绿的，怀苞还未抽穗，清油油一片。只见那白色的水鸟在一大片绿毯似的田间，时而腾空飞起，时而在田埂颠着脚伸着长脖子跑，它们扇动着翅膀在秧田的上空，高高低低的盘旋鸣叫，啪得一声枪响，白色的飞鸟应声落地。我对吃鸟肉没兴趣，我只是觉得他破坏了那么美的画面，多美，我喜欢的。
   我家没澡锅。冬天要洗澡，我爸夹着两捆干稻草，打着电筒带我去洗澡。推开门，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锅子炖的噗噗响，白铁锅上散出的肉香味，锅子的热气使得桌上的灯光变得朦胧起来。老表，快来尝尝。大伯喊我爸。小凤，来，张嘴，大伯夹起一块肉要喂我，我害怕，因为我不敢吃一些稀奇古怪的，比如，我在大伯锅子看着他烧蛇肉，我知道了，我吓得要死。狗肉，来没事。我半信半疑，张开了嘴，和猪肉鸡鸭的味道是不一样。大伯悄悄和我说，你不要出去说啊，我点点头，我七八岁的样子，吃个肉不能出去说。那时，农村小偷猖狂，很多人为了防小偷，就养狗。我隐约觉得这不是很好的事，所以，为了心安，我吃一块，就不吃了。有一次，别人给我爸一点狗肉，狗肉炖萝卜，我爸也说了句，你不要出去说，家里吃了狗肉。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觉得还不如不吃。我重视规则，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有一年冬天的晚上，那时才九岁，印象深刻，因为说正月给我过十岁。晚上，我自己洗了上床睡觉。睡到半夜醒了，突然之间我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窗外月亮的光辉，清清朗朗照在床上，我看着这个人是卷发，我以为是我妈。我又继续睡着了。半夜，被家里纷杂的吵闹声吵醒，我家后门被开开了，鸡笼的鸡偷得精光。大家一起回忆后门怎么弄开的，我迷迷糊糊说，我床上前面睡了一个人，大家猜测那个人就是小偷。有人说，还好，偷得是鸡，还能再养，这要是把这个凤姑娘给偷走了，可怎么搞？那时，还没有什么拐卖儿童的事情。可能我爸妈原本觉得鸡被偷了，是件不得了事，但姑娘没被偷走，这还不算很坏，所以，他们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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