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八)

大桥下 · 发表于 2024-1-2 20:51

大年初一，天麻麻亮，金凤让小宝早早地起床，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必须得开“财″
门，迎新纳福。
在往年，大年初一早晨，村里的孩子们会挨家挨户拜年，道声爷爷好婶婶好之类，另祝全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等，主家就会捧一大把瓜子或小糖来(话外音，那时的糖纸精贵，把收集起来夹在书页里)。以往，爹在时，大妞也会领着二妞和小宝挨家挨户拜年，只是被赶出村后，金凤的心也死了，也没有让孩子们去村里拜年的必要了，当然，估计村里的孩子们也不会上她家来拜年，瓜子小糖的也没准备的心要了。
太阳暖暖地升起，圩埂上来来往往拜年的人路绎不绝。
开了“财”门，没有鞭炮，小宝又上床挤在姐姐们的被窝里了。
金凤暗自垂泪，孩子们虽然没有新年衣，不过那绛了色的也还能穿穿。窝窝桶里，还有二十几个鸡蛋，准备过了年到街上卖了换钱给大妞作学费呢！唉，大年初一呢，圆圆滚滚……孩子们总得有个盼头……唉，还是煮几个蛋吧……娃儿啊……
金凤从屋角抱着干草到门口，只贝大旺二旺象两只只小牛犊从圩埂上直冲下来:
“婶子好，新年好，我们给您拜年了，祝婶子……”
“好好好，看你俩又长虎了……”金凤转身，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都这份上了，还有人给她拜年！
“小宝，小宝，”小哥俩没注意到金凤脸色，径直往里屋冲，“看我们给你带什么来了……”
听到大旺二旺的声音，大妞和二妞也猛地下床往外跑，竟和他们撞个满怀！二旺“四脚朝天”！金凤笑着拽起二旺，小宝也赶来，流着骄傲的鼻涕……
“晓得你们没去(村里)拜年，我把他们(指村里其他孩子)瓜子小糖全拿了来，他们没一个吱声，嘿嘿嘿……”随后，大旺二旺掏出满满的两荷包瓜子、小糖，还有些许花生！
看着孩子们肆意地笑，金凤也笑了，但随即那笑容僵硬:这大年初一头一趟，孩子们拜了年，可自己啥东西都没准备啊！
“大旺二旺阿，都怪婶子不好，你看家里啥东西都没，你俩搁这玩会儿，婶子去煮几个鸡蛋，很快的哈……”
“不了，金凤婶，”大旺说，“来时我大和妈就说了，叫小宝他们过去拜年，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反正今天不会来什么重要亲戚，明天我们都要去舅舅家拜年，不在家呢。”
大旺说着就和二旺拽着大妞他们的手往外走，看着孩子们的高兴劲，金凤默默地点了点头。
孩子们走后，金凤百无聊赖，忽觉腹部隐隐作痛，下身似乎有些异样，赶紧脱了裤子往马桶上一坐，却发现那“好事”又来了。换下脏的内裤，扔在马桶边，也懒得洗，便草草地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中，忽觉胸口泛闷，喘不出气，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又睁不开。挣扎中，她看到拴子向她走来，步伐蹒跚，衣衫褴褛，篷头圬面，绻缩着干瘪的身子向她诉道:
“好冷，好冷……”
金凤激灵灵打个冷颤，一惊而起，拴子化作一团黑影瞬间从门缝中飘了出去……大白天见鬼了？金凤拍了拍自己胸口，还沉在刚才的后怕中，忽听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响，
“有鬼啊……”
金凤胡乱地套起裤子往外就跑，慌忙中一脚绊了门槛，扑通一声狠狠地往地下砸去，只感觉身子下面软软的，睁眼一看，只见她身子底下是一个人！脸朝下……吓得她魂飞魄散，顿晕了过去……
妞们在大旺家吃过饭，由大旺他们带着在村里玩了一圈才想起回家，远远地看见母亲趴在一个人身上，吓得不敢靠前，转身去报告五叔；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事，五叔不敢大意，又向我父亲报告，父亲又找来另外两个村民，一道来看究竟。
远远地，一辆二八大杠横在圩埂边；父亲他们一眼就认出那辆自行车是大队主任王兆祥的，也是全大队唯一的一辆自行车，上面还挂着一个象征身份的但已泛白的邮电包！羡煞我们了！
王主任肯定是骑车摔倒了，但怎么又被金凤压在身下，这个就不好猜测了。父亲他们赶紧扶起金凤，又拉起底下男人，不出所料，果然是王兆祥主任！
经过一番折腾，王主任酒已醒了一半，原来他打早绘舅舅家拜年，本来不打算在舅舅家吃饭的，恰逢舅舅家的小儿子从部队回家探亲，又相亲成功，舅舅舅妈高兴，说什么都得喝了酒才让回去。原本王主任也是退伍转业军人，这两老表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越说越投机，越喝越得劲，终于小老表不胜酒力倒在桌上。王主任因为本村还有一桩五个儿子在大年初一把老母亲赶出门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急急回赶。骑到半路，圩埂上突然窜出一条花狗来，避之不及，连人芾车翻下圩埂，然后酒劲上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都是酒惹的祸，都是酒惹的祸，”王主任自嘲地说，“不过刚才好象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头脑壳还有点疼……”
众人都哈哈大笑。此时金凤早已清醒，声称刚才做了恶梦，并向王主任赔了不是。趁这当口，王主任了解了金凤住牛棚的原因，看着这个漂亮、善良而又命运多舛的女人，王主任脑海里徒增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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