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五)

大桥下

五，小玉知道，她自己没有那个魅力和魄力改变男人，她只有改变自己，改变战术:找他相中的女人拼命。这一招挺管用，吓得同村的女人都不敢和队长说话了，更怕见到小玉这个泼妇。
又一个女人被郝队长盯上了，她就是才嫁过来的高来娣。虽说长年在外要饭，可人家的水色就是好，模样也好，娘家没人，戴保儿又是瘸子，这块小嫩肉不吃不是傻子？
一天傍晚，郝队长端着搪瓷缸，借故在村里闲逛。要说这个搪瓷缸，可有来历了。那年，公社召开生产丰收报告公，郝队长代表大队，积极发言，慷慨激昂，一字不识的他出口成章，引得其他人员拼命鼓掌。大会取得圆满成功，公社硬是奖励他一个象征最高荣誉的搪瓷缸！那上面本来是有字的，可郝队长整天高傲地捧着，岁月磋磨，那字早已模糊。
七转八转，他来到大发家门口，和大发两口子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大发家的院墙紧挨着我们家，父亲被队长安排到圩荡里放鸭，一般没什么事队里不许回来，大发用脚板底想想也知道他的用意，两口子借口睡觉去了。郝队长放下茶缸，正准备翻墙头，忽然“咪”地一声描叫，吓得他一跳，毕竟做贼心虚。
″你这个偷腥的猫，今天风大，没鱼吃。”大发的母亲，村里人都喊老太婆(婆字读轻声，以示尊重)，拄着拐杖从偏房出来，一鞋底砸向猫，骂道，“还不滚回去。”
"老不死的东西，″郝队长骑在墙头，心里疑惑，"骂谁呢？”管它呢。他做好姿势正准备往我家院子跳，忽然觉得两眼冒金花，脑袋上挨了一闷棍，跌了下来。他抱着头，又不敢叫，匆匆地跑了，那搪瓷缸也不要了。
″死猫！"老太婆一拐棍打翻了那搪瓷缸。
"娘，死猫害人呢，别管它，睡吧。”大发两口子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顺着娘的话骂猫，就是不出来看看。
其实，在队长安排父亲去放鸭的那一天，以及他看母亲的眼神，叔叔就知道有什么事发生。作为堂弟，他不能眼看着嫂子被人欺负所以他注视着郝队长的一举一动。就在郝队长在大发家闲聊时，叔叔就摸了根擀面杖躲在老太婆的偏房处。
郝队长摸摸头上肿的大包，暗想，肯定是那个秃子干的，在村里，没人敢对他怎样。这个犟秃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躺在床上，忍着疼痛，翻来覆去，想着报复的对策。
第二天一早，小玉就发现男人头上的包，问是咋回事，他显得委屈地说，戴保儿不在家，那秃子和他嫂子私通，正好被我撞上，他要我不要声张，我没答应，他就打了我一棍，你看头上起这么个大包，疼呢。小玉当然是信她男人的，于是叔嫂通奸便在村里传开；当然，她不会忘了在故事里添点油加点醋。
谣言犹如洪水猛兽，是会害死人的。叔叔倒无所谓，心底无私天地宽，堂堂正正地做人。可高来娣这个外来的女人实在是太好欺负了，村里人已不在背后嚼舌根，而是当着她的面骂她骚货丶偷人精。
找到谣言的源头，母亲便找小玉理论，两个互相积了许多怨气的女人，一见面就掐上了。郝队长因没沾到便宜，还吃了闷亏，心生怨恨，站在旁边给他老婆撑腰:“打，给我狠狠地打。"
母亲势单力薄，终究不是小玉的对手，被她揪着头发摁在地上。眼看着母亲被打，疯奶奶不知从哪跑了出来，还没靠近，被小玉手一划拉就跌倒在地。疯奶奶嘴里嘟哝着，回家操条扁担过来，再疯再傻，她还是知道护她儿媳。
“再疯就把你关进大牢，”郝队长上前，恶狠狠地说，“滚走！″
听到大牢两字，疯奶奶扔了扁担，口吐白沫，仰面倒在地上。
母亲被打的浑身是血，从没吭声，见疯奶奶倒了，她猛的挣脱小玉的撕打，扑在婆婆身上:"娘啊！”而小玉手里紧攥着母亲的一撮头发。小玉打的性起，竟操起疯奶奶的扁担，砍向母亲，她要证明她小玉不是块美玉，而是块钢刀。老太婆吓得闭上眼，喊道:“不要打啊!″就在这时，一条黑狗猛地窜来，一口咬住小玉的手，死死不放。郝队长见状，上来就是一脚。黑狗丢下小玉，躲开队长踢来的脚，随口在他另一条腿上狠咬了一口。痛的他“嗷″地一声，刚想拾起扁担，黑狗冲上去又在他手上咬一口。这狗疯了！吓得他俩逃回家里，死死地关了门。黑狗对着他家的门又狂叫了一会，才转身看它的主人。母亲忍着疼痛，扶起疯奶奶，颤颤地往回走，后面跟着那条黑狗。
黑狗没有名字。母亲在外要饭时，看到路边一条小黑狗趴在草丛里瑟瑟发抖，又叫的可怜，估摸着才断奶，又被人扔了；想想自己的遭遇，她抱起了小黑狗，一直养在身边。她发誓，只要她有一口饭吃，决不让小黑狗饿着。就这样，小黑狗随着她嫁到了戴家，渐渐的长大，成了英雄的狗。
自从上次被黑狗咬吃了亏，郝队长回来到″娘家”，找村里借那条看仓库的大黄狗。那狗通体发黄，四肢强壮，躬起背来，足有米把高，腥红的舌头伸出好长好长。他买了酒肉，又是孝敬自家村队长又是孝敬狗，三五天后，他牵着大黄狗，耀武扬威地回来了。
闻听着大黄狗低沉的吼叫，黑狗没了声音。郝队长索性放开绳套，拍打着黄狗的脑袋:"上！”那黄狗嗖的直扑黑狗，吓得黑狗转身就跑。七转八转，黑狗没影了。大黄狗带着胜利的嚎叫来到郝队长身边；他那个乐呀，只差抱着狗嘴亲了。看你个高淳佬娘们，弄不死你。
郝队长牵着大黄狗还没到家，只听村里各个角落传来一阵阵狗叫声；原来，黑狗带着全村的狗杀回来了！正所谓好汉不欺村啊！狗界也是。郝队长又放开绳套，心想，就你们这帮土狗崽子，也敢跟我斗！大黄狗气势如虹，直扑向黑狗。黑狗也不退让，对着大黄狗也直冲过去；其它的花狗灰狗两边包抄，还有条矮狗直插大黄狗的裆下，咬它的蛋蛋！蛋要紧！吓得大黄狗一屁股坐在地下，咧着嘴两边应付着，一步步爬向郝队长。气的他一脚踢向它:“瞧你这狗怂样。”这狗仗不了人势，也只有趴在地上，摇着尾巴，向黑狗们俯首称臣了。
母亲没有亲眼目睹这场对狗之成，听着村里人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介绍，她决定杀了只连她坐月子都舍不得吃的老母鸡。当然，作为奖励，父亲最爱吃的鸡头鸡屁股都赏给了黑狗，还有闻香而动的村里其它狗也顺便捞着些骨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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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有点权利在手便欺男霸女，郝队长就是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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